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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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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山縱身就追,劍魔飛得也不慢,他那面長幡在夜空中十分顯眼,寒山一追下去十多裏,始終沒有跟丟。

兩者距離漸漸接近,寒山準備放招。但劍仙禦劍時候攻擊威力會下降一半,他便想再接近一點。結果這時候,他眼前一花,又陷入了幻象。

這次的幻象是一個洞,幽深陰暗。

寒山不禁也佩服了,上一秒他還在空中飛,這一秒卻被籠罩在了洞中,還差點兒撞到的洞頂。

根據經驗,五色幡營造出來的幻象不但逼真,而且是有實體的,上回那個市鎮本身其毫無破綻,出紕漏的是那些在市鎮上的人。寒山落下地,撫摸洞壁,觸手冰涼,甚至還可以摸到石壁上的滲水和青苔。那幡果然是個好東西,不知道嬋九會不會喜歡。

寒山苦笑:這次怎麽辦,還是燒麽?既然是布做的幡,總是怕火的吧。燒吧!

“神劍火熾……”他剛喊了四個字,突然聽到嘩嘩的水聲,轉頭一看,洪水從洞口猛地湧了進來,那勢道堪稱澎湃,一下子就把寒山沖出去老遠。

以水滅火麽?真是簡單粗暴又實用的法子。

寒山是個劍仙,不是定海神針,面對這樣的大水他也暫時沒辦法,只能隨著水漂,順便確保自己不被拍在石壁上。漂了一會兒,洞中愈發漆黑,伸手不見五指,但他聽到前方有巨大的轟鳴,心想糟了,是瀑布。

既然這是幻象,那劍魔必定不會給他留出路。他如果隨著瀑布摔下,一定會被沖進某個地下暗河,然後找不到出口,花好多的工夫在地底下亂轉。

他打定主意,躍水而出,結果剛跳出去就撞到了的洞頂。他不顧後腦的疼痛順手攀住石頭,穩了穩身子,騰出一只手來掐亮了明字訣。

不出所料,水勢之大,幾乎只差兩尺就能碰到洞頂,若被沖走的是個凡人,說不定在抵達瀑布之前就淹死了。

寒山有些頭疼了。神劍火熾真訣發出的雖然不是傳說中能燒幹海水、無所不能的三昧真火,但也並不會被水一澆就滅,可問題是火熾決的發動需要一定的施法空間,不止是火熾決,所有的火決、雷訣都需要空間來策動仙劍。眼下水位越漲越高,漸漸距離洞頂只有一尺多了。

寒山也不是壁虎,他只好將身子浸在水中,雙手緊緊攀住洞頂,以免被湍急的水流沖走。他慶幸嬋九沒有跟來,否則在這樣的水勢中,自己說不定拉不住她。

沒別的法子了,他擡頭輕聲喝道:“劍陣!”

劍陣不需要發動空間,因為它不是招式,就是一場更為簡單粗暴的爆炸。

白色的劍光從他身上綻出,把幽黑的洞中映得一片雪亮,劍光越來越密,光圈越來越大,一聲如雷鳴般的巨響後,眼前一切轟然消失。什麽洪水、山洞、瀑布、石壁……統統不見,寒山穩穩站在一塊林中空地上,身上的衣服倒是濕透了。

這塊空地是剛才由劍陣制造出來的,劍陣將這裏本來不甚粗的雜亂樹木齊根削斷,然後拋到了別處。十丈之外,有個身影從空中摔了下來,先撞到樹上,再落到空地的邊緣,伏地喘息。

寒山看了一眼自己的濕衣服:“好厲害的幡。”

劍魔咳了一陣,吐了兩口血,說:“好厲害的劍陣,我小瞧你了……”

寒山問:“這是什麽幡?”

“五色幻魂幡。”劍魔並沒有隱瞞,又咳出了幾口血。

他算是走運,距離劍陣夠遠,此次的劍陣威力也不夠大,否則他早就化作齏粉了。

對面站著那樣的劍仙,他還有什麽對策可言,再用五色幻魂幡制造一次幻象麽?最終還是會被人家破掉,今日看來兇多吉少了。

寒山突然問:“你在酒樓裏,給我的人吃了什麽東西?”

劍魔一楞,隨即獰笑:“能有什麽好東西?腐屍爛肉唄。”

寒山心想:好!這回可讓嬋九受點兒教訓了,看她下次還管不管得住嘴!

劍魔知道打不過,也不甘願就這麽死了,此時竟然求饒,說請高擡貴手,以後都躲到深山裏去,一定不再犯吃人的毛病了。

寒山啼笑皆非地看著他。首先,他制造了一寨子的孤兒寡婦,光這點罪孽就足夠他死幾百次;其次,他餵嬋九吃腐屍,自己就算不殺他,嬋九跑來了也會動手。劍魔,包括眼前這個,莫非是人血喝多了,為什麽連做派都和凡人差不多呢?

恃強淩弱,欺軟怕硬,得意時將別人踩在腳下,一旦落敗又寡廉鮮恥地懇求饒命。

劍仙是永不求饒的,寧肯死了。

求饒只是劍魔的緩兵之計,趁著寒山不動,劍魔猛地將五色幻魂幡揮起,又要制造一次幻象。

五色幻魂幡並不是什麽兇器,更像是個蒙人的玩笑,最大的用處也就在制造幻象上了。不管怎樣,幻象至少可以拖延寒山,創造他逃命的機會。

然而寒山沒有給他機會,就在他揮動長幡的一瞬間,寒山的劍光已出,然後把他的一條右臂砍了下來。五色幻魂幡隨著斷臂飛出有一丈多遠,劍魔撕心裂肺慘叫,滿地打滾。

“有意思麽?”寒山冷冷地問,“一直玩這面幡,你的劍呢?”

劍魔沒了右臂,自然也用不好劍,可更重要的是,自從他得到五色幻魂幡後,就一直依賴這面幡,足有將近百年沒有好好練劍了,只把劍當成速度很快的飛行工具,這也算是種玩物喪志吧。

“饒命啊!饒了我吧!”他淒厲地尖叫。

寒山說:“我有兩個理由不能饒你。第一,你是魔,殺人無數,滿手血腥,死有餘辜,饒你對不起寨中的孤兒寡母;第二,我猜有人很想要你這面幡。”說著劍光迸發。

劍魔轉身就跑,但已經來不及上劍,寒山的劍光追到,將他籠罩其中。撤劍之後,劍魔肉身自行炸開,化作血肉,散落在數丈之內。

寒山走進拾起了五色幻魂幡。這幡確實有點兒意思,雖然倒在劍魔的血泊中,卻沒有沾上一點血汙,依舊是五色氤氳,仿佛色彩在幡上流動。

幡有些大,寒山把它卷起夾在腋下,回頭去找嬋九。

嬋九還留在原地,而且依然在吐。

寒山蹲在他身邊,見她難受,就出言撫慰:“都是些腐屍爛肉而已,無傷大雅。”

“嘔!”嬋九聞言幹嘔。

寒山笑:“你當狐貍時,就沒吃過鼠類和蟲子?”

嬋九白了他一眼:“那都是老黃歷了,再說我不吃人,尤其是爛掉的人。所以……嘔!”

寒山趕緊替她拍背順氣,心中舒暢至極:就讓你把黃水都嘔出來,看你下回還大嘴吃四方不?

嬋九問:“那舞旗子的王八蛋呢?”

“死了。”寒山說。

嬋九抹嘴:“便宜他了,最好把他帶到白塔寨去,給巫師長老他們活活打死,為寨子裏的男人報仇。”

“對了,”寒山說,“我把他的幡拿來了,你要玩麽?”

“咦?給我!”嬋九頓時快活起來,可接過五色幻魂幡,掂了兩下,又失望地扔給寒山。這幡太大太重,攜帶不便,就算對於收集癖而言,也是個雞肋。

此外狐貍本來就是制造幻象的祖宗,若是嬋九肯好好用功,說不定能造出不亞於五色幡的逼真幻象。比如柳七就能,但是他懶得造,有一會他喝酒喝多了造了一個,結果還把嬋九困住了。

那個幻象是一個碩大無朋的酒缸,嬋九在裏面溺了水,幸虧柳七酒醒得及時,更幸虧嬋九是妖,不容易窒息而死。

從酒缸裏出來後,嬋九拒絕一切與游泳有關的東西,所以到現在還是一只旱狐貍。

寒山問:“你不要麽?不要我燒了啊。這叫五色幻魂幡,法力高強。我出去後又被它困住一次,若不是有劍陣,說不定還得輸給那劍魔。”

嬋九覺得可惜,但又確實拿不了,正在舉棋不定,寒山已經開始念火決了。

“等等等等!”嬋九撲到他身上搶幡,“還是給我吧!”

她撲人是常規動作,寒山都習慣了,靠多近都不避,貼著臉快親到也不避。但這次他卻皺了一下眉,因為嬋九大美人的嘴巴裏……很臭,腐屍果然不是白吃的。

嬋九也知道自己嘴裏味道難聞,她當然不會感到內疚或害羞什麽的,而是丟下了幡繼續幹嘔,寒山繼續給她拍背。

初開始她是吐了點兒腐肉爛骨頭出來,後來一直就是吐黃水,這次她嘔了幾下,突然又吐出了一個東西!

一條蟲,紫色的,肥碩的,粗壯的,而且還是活的。

……紫僵蠶。

嬋九傻了。

“你先前到底吃了什麽?”寒山困惑地問。

嬋九繼續傻。

“怎麽有這麽大一條蟲子在肚子裏,你不難受麽?”寒山一臉不可思議。

“……”嬋九木訥點頭,“我難受。”

寒山無奈地搖頭,他並沒有意識到這條肥蟲就是天下至寶之一的紫僵蠶,竟然擡腳想把它踩死,嬋九於是飛身撲過去抱住了他的腰。

寒山的腳懸在了空中:“怎麽了?”

嬋九仰頭,怎麽看怎麽可憐巴巴:“我和你說一件事,你不要打死我好不好?”

寒山問:“什麽?”

“你先保證!”

寒山莫名其妙:“我當然不打你。”

嬋九松開他的腰,捂臉,指著地下的大肥蟲子說:“這是紫僵蠶,七寶之一的那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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